罗培新：《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英文版完成，欢迎您提出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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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培新  上海市司法局副局长 法学教授

• 有意义的事情，每多做一件，人生就多丰盈一分；

• 逐字逐句逐行校对，就像在田间里劳作的农民和车间里挥汗的蓝领工人，充实而快乐；

• 翻译就是一篇习作，师生共同完成，重温校园旧时光，意境太美；

• 初稿虽不出自我们，同样值得尊重，一并呈列。在批评中成长的译稿，终将长成最美的模样；

• 写下这段文字，纪念已经逝去的日子，感恩那曾经驻留的人们。

谷雨时分，翻译终成

连续三日，五时晨起，不舍昼夜，终于在谷雨时节，完成校译。

窗外，春雨飘落，簌簌作响；眼前，草木繁盛，摇曳生姿……

古谚云，雨生百谷，是为谷雨，诚不我欺！

担任总审校，完成《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的英文总校译，15000多个汉字， 72000多个字符，10000多个单词，逐字逐句逐行，审阅、沟通、修订，终于熬过了漫长的时光，完成了这份校译稿……

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这一刻，感觉生命是如此的丰盛而富足！

本来以为，条例通过，划上了阶段性的句号，没有想到，翻译完成，才是真正的句点。

感谢董翔、闵舒晴、李润、储存环，他们曾经在我的指导下，攻读博士或硕士，如今供职于高校或顶级律所。她们以精湛的法律能力和外语水平，高度负责的工作态度，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初校，并陪同我完成了终校。

感谢市政府外办专业翻译朱敏，在世行华盛顿总部磋商的战场，我们曾两度密切合作，她的专业能力令人赞叹！这次她又很热心地帮助我校正了若干条款的翻译。

感谢市司法局立法二处的李峰，他不但参与了立法，还对个别条款提出了富有见地的翻译建议……

特殊时期，我们未曾谋面，但却精诚团结。

智慧与汗水，忠诚与信任，努力奋斗的青青，一切都未曾辜负！

因为熟悉，所以合适

这桩苦差使，源于一场因缘际会的邀约。

2020年4月10日，《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全票通过，并于当日施行。

4月11日晚9时，也就是条例通过后的第二天，我接到王所长微信，说按照人大要求，要在五天之内完成条例的翻译，已经安排了一位老先生在翻，请我看一看，把把关。

我当然明白“看一看，把把关”背后的深意，很快回复“审核把关的任务很重，我恐怕胜任不了……”

推托之意，王所长当然明白，但她或许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推托。

面对译事，我始终心存敬畏，特别是面对法律的翻译，尤为如此。

我国清末新兴启蒙思想家严复在《天演论》中的“译例言”言及：译事三难：信、达、雅。“信”指不悖原文，不偏不漏；“达”指不拘泥于原文，译文晓畅通达；“雅”则指译文用语得体，简明优雅。

法律法规的翻译，要求尤其之高，因其行文具有规范意义，表述稍有不当，即会导致权利义务错配，产生意想不到的伤害！

在世行谈判时，某部门就曾因把某法条的“一般包括”，错译成“shall include”（应当译为generally includes），结果将该条的示范性质，表达为强制性质，导致我国丢分。

《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的关注度非常高，翻译稍有差池，甚至会影响到我国在全球营商环境中的排名，责任太重了！

如果还在高校，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接下，因为，早年高校生涯，始终与译事相伴。

翻译一本书，就是完成一趟学术旅行。在高校十年来，本着“早起译一点，晚睡译一点，周末译一点”的三点精神，一年完成一本商事法律译著。

十年来，《公司法的经济结构》《股利政策与公司治理》《转型政治和经济环境下的公司治理：制度变革的路径》《法律与资本主义：公司危机揭示的全球法律制度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公司金融法律原理》《公司法的剖析：比较与功能的视角》《WTO中的争端解决：程序与实践》《公司法基础》《现代公司法律原理》《全球金融危机后的监管规则》等相继面世……

彼时的人生，由此打开了一幅幅五彩斑斓的学术画卷。字里行间，这些经典著述的学术韵味，涓涓流淌，有激流险滩的波澜壮阔，也有小桥流水的旖旎风光……

翻译著述，除了享受学术的乐趣之外，还能够修炼关闭自我的功夫。只要译事在身，似乎随时可以沉下心来，不管周遭如何热闹喧嚣。无论是在翱翔于蓝天白云间的飞机上，在奔驰于广袤大地上的列车中，在各地阡陌交通的地铁里，甚至在来往穿梭于校区的班车上，都可以看到一个埋首书卷的身影……

笨鸟须先飞，滴水可穿石。此言不虚。每译完一本书，我都在想，下一本会是什么？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阿甘正传》里头的这句话，用于描述彼时自己对译事的期待，无疑十分妥帖。

营商环境，再续前缘

没有想到，下一步，自己已然离开高校，陷入了纷繁的行政事务。

重新激活翻译能力的，正是优化营商环境的工作。2018年4月15日，组织完成了上海对标世行DB2019优化营商环境的改革举措的翻译与校译；2019年5月2日，组织完成了我国十余部法律法规修订之英文翻译；2019年5月17日，组织完成了上海对标世行DB2020优化营商环境的改革举措的翻译与校译；2019年7月2日，撰文解释司法解释的法律效力并自行译成英文发给世行评分团队；两次的世行磋商，当然始终译事相伴。这期间，许许多多的人帮助了我们，蒙多方支持，我们还成立了优化营商环境法治保障共同体，我在一本书的后记里，逐一鸣谢了这些难忘的人和事。尽管如此，要担任《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翻译总审校，仍感责任过于重大。事非经过不知难。正是由于自始至终参与了这项工作，包括立法全过程，清楚地知道准确译成英文的不易。除了法言法语的把握外，还要把改革中形成的高度技术化的表述，以外国人能够理解的语态来呈现。一网通办、一网通、单一窗口、证照分离、一业一证、网格管理、双随机一公开、告知承诺……要逐一译成明白晓畅的英语，委实并不容易，何况手头还有医护人员保护、外商投资、知识产权、反不正当竞争等多项立法任务……我知难而退，但王所长并不放弃。对于她来说，既然懂法律、会外语，参与立法，熟悉营商环境工作，为什么不接呢？

师生同心，其利断金

4月12日，王所长又发来微信，说初译者很有水平，翻译质量很高，还是希望能找一位对营商环境有研究且英文又好的专家把把关，如果我没有时间，能不能推荐一个？

推荐更难，因为要承担保荐责任。

思来想去，自己似乎是不二人选。感谢王所长的信任，我硬着头皮答应。

困难刚刚开始。

4月14日，拿到初译稿。当天傍晚，找了一位政法院校的外语学院教授，想请她一起帮助审校。这位教授联系了其港大的老师，共同评估了一番，给了一个明确的结论：可能是译者年龄大了，八十余岁，对改革新事物不尽了解，译稿不具备审校的基础。初步沟通之后，她选择了退出。

非常感谢这位教授，她非常专业，以前帮过很多忙，工作认真负责。她的选择，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提醒。

关键时刻，学生站了出来。

我打了四通电话，接到电话的四位学生，尽管工作都非常忙碌，仍然愿意投入到这项情怀满溢的工作中，她们分别是：

董翔，华东政法大学外语学院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法学博士，美国圣约翰大学访问学者。主要从事法律英语与法律翻译教学，研究方向为法律英语、公司法、证券法。中国法律英语教学与测试研究会及上海市法学会法学翻译研究会成员，主持教育部重大攻关项目《我国社会信用立法重大问题研究》的子课题、《上海高校选拔培养优秀青年教师科研专项基金项目》及《金融监管的法律经济学研究》等，曾在核心期刊报纸发表论文多篇。2018年以来，多次参与世界银行中国营商环境评估相关指标的翻译与校译工作。

闵舒晴，律师，就职于英国富而德律师事务所上海代表处，主要执业领域为并购交易、外商直接投资项目及其它公司法律事务。闵舒晴本科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外语学院，研究生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律学院，并在美国西北大学法学院取得法学硕士学位。闵舒晴曾获第十六届“21世纪杯”全国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拥有美国纽约州律师执业资格和中国法律职业资格证书。2018年以来，多次参与世界银行中国营商环境评估相关指标的翻译与校译工作。

李润，律师，就职于上海市方达律师事务所，执业领域主要为并购、股权投融资、资本市场和一般公司业务。李润本科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经济法学院，研究生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律学院。李润曾单独或合作在核心期刊发表证券法、公司法、司法制度领域多篇论文/译文。2018年以来，多次参与世界银行中国营商环境评估相关指标的翻译与校译工作。

储存环，律师，就职于北京市中伦（上海）律师事务所，主要执业领域为并购交易、外商直接投资项目、商事诉讼与仲裁及其它公司法律事务。储存环本科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外语学院，研究生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律学院。求学期间，储存环曾获得法律英语翻译大赛一等奖、代表学校参加Vis Moot国际商事仲裁比赛并取得优异成绩。2018年以来，多次参与世界银行中国营商环境评估相关指标的翻译与校译工作。

我们通过微信群的交流，确立了一些翻译的基本原则：其一，对标世行的专有表述。例如，“营商环境”一词，国家行政法规译为“Business Environment”，而世行则用“Doing Business”，简称DB，我们沿用了世行的表述。其二，体现优化营商环境的价值导向。例如，“简易注销”，国家采取直译，译为simplified deregistration，外国人不好理解，我们保持意译，expedited deregistration procedure，即快速注销，既体现营商环境改革精神，也便于理解。其三，注重语义规范。如，我们特别考虑了审批（approval）与许可（permit）用词的差异，将“证照分离”译为Separating Permits from the Business License。

尽管限于时间，本法规的初译仍有不少可资借鉴之处，仍然保留在下文中，供翻译爱好者对照参考。

译事永远在路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各位专家朋友有任何宝贵的意见建议，请发送至上海市法学会公众号邮箱：[e-mail]，我们将及时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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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   鹏    王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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